溃疡性结肠炎的中医治疗进展
金芳丽 李毅平
上海市中医医院脾胃病科,上海 200071
[摘要]溃疡性结肠炎是一种原因尚不完全明确的慢性非特异性大肠炎症性疾病,常累及直肠和结肠的黏膜层及黏膜下层,近年来其发病率有明显增高的趋势。中医治疗溃疡性结肠炎有其独到之处,本文通过阅读相关文献,对中医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进展进行概述。
[关键词]溃疡性结肠炎;中医;进展;综述
Progress in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of ulcerative colitis
JIN Fang-li1LI Yi-ping
Department of Sp1een and Stomach Disease,Shanghai Municipa1 Hospita1 of Traditiona1 Chinese Medicine,Shanghai 200071,China
[Abstract]U1cerative co1itis is a kind of nonspecific inf1ammatory disease in 1arge intestine which reason is not fu11y c1ear.The 1esion 1ocated in mucosa and submucosa of rectum and co1on.The incidence rate trends to raise year by year. The treatment of traditiona1 Chinese medicine in u1cerative 1o1itis has its unique feature.Now by reading the re1ated 1iteratures,the progress of traditiona1 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in u1cerative co1itic is summarized.
[Key words]U1cerative co1itis;Traditiona1 Chinese medicine;Progress;Review
溃疡性结肠炎是一种慢性非特异性大肠炎症性疾病,发病原因尚未完全明确,可累及直肠和结肠的黏膜层及黏膜下层,临床上常表现为腹泻、腹痛、里急后重及黏液脓血便等,在中医属于“肠风”“大瘕泄”“肠癖”“滞下”等范畴。本病病程较长,常缠绵难愈,迁延反复。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也呈现出逐年上升的趋势,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1]。现代医学认为,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机制可能与遗传、环境、免疫因素等有关[2],治疗可采用休息、饮食、水杨酸类、皮质类固醇、抗生素、免疫抑制剂等方法[3],而中医则是采用辨病与辨证相结合的方法,针对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特点应用不同的给药途径,随症加减[4]
1 病因病机
中医认为,本病的病因多与情志失调、饮食不节、感受时疫之邪、脾胃虚弱等有关,为本虚标实之证,虚乃脾肾亏虚,实乃湿、热、瘀、毒壅滞大肠。王燕等[5]认为溃疡性结肠炎的主要病机在于脾肾阳虚。脾主后天,肾主先天,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肾藏精气,脾脏化生气血的功能需依赖肾中阳气的温煦作用,而肾藏精气的功能也有依赖脾水谷精微所化生气血的充养,因此,肾阳是脾阳赖以充养的根本,脾虚为溃疡性结肠炎发病的根本,久病可累及肾脏,引起肾阳虚衰,从而进一步加重本病的发展,最终导致脾与肾皆虚[6],故中医在治疗溃疡性结肠炎时可采用温肾阳健脾胃的方法,肾阳得以温养,才能使脾的运化功能得到健运,进而使溃疡性结肠炎从整体上得到有效的治疗,而并不只是类似于西医单纯地针对大肠的炎症治疗而忽视了其他脏器的虚损,这会导致溃疡性结肠炎反复发作,久治不愈,加重了患者的痛苦与负担。朱庆平等[7]则认为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生与瘀血有着密切关系,机体感受诸如寒、湿、热等外邪,皆能引起血瘀,外邪阻闭,导致湿热内生,寒凝留滞肠道,气血相争,血液迟滞不畅,停蓄成瘀,留滞肠道,从而发为本病。现代研究显示,慢性溃疡性结肠炎患者的血小板功能较正常人亢进,且其血液常呈高凝状态,故极易引起血栓的形成,这一机制也进一步加重了本病的发展,因此,中医在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的过程中,应始终贯穿活血化瘀这一方法[8]。王希利等[9]认为肺脾功能失调、痰瘀阻络为其主要病机,“肺为主气之枢,脾为生气之源”,肺与脾的关系,表现在气的生成和水液代谢这两个方面的协同作用,外邪侵袭,肺失宣肃,水道不得通调水液而停滞,可损伤脾阳而致脾失健运,气机不畅,从而发为本病。肺又与大肠相表里,肺热壅盛,灼伤津液,或肺气虚弱,肃降失职,肺气不利,均可导致大肠传导失司而发为本病。刘完素《素问玄机原病式》指出:“诸泻皆属于湿,湿热甚于肠胃之内,而肠胃怫郁,以致气液不得宣通而成”,其意在表明湿热是导致溃疡性结肠炎发生的又一个重要病理因素之一[10]。“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津血同源”,气能动血,气能摄血,气能生血,气、血、水三者是相互促进、相互依存的一个整体,当气、血、水三者之间的平衡遭到破坏时,又促进了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生,故白玉宾[11]认为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与气、血、水密切相关。肺气失于条达,传送太过,下注大肠,导致肝气郁结,阻塞不疏,从而使血瘀于脏腑之间,这也是溃疡性结肠炎的病因之一[12]。综上所述,溃疡性结肠炎的病位主要在大肠,涉及肝、脾、肾、肺,其根本为脾胃虚弱,不同病因病机导致的溃疡性结肠炎特点各有不同[13],要想发挥中医中药治疗本病的优势,首先要明确其病因病机,从而更好地指导用药。
2 中医内治法
2.1 辨证论治
英洪友[14]根据张仲景辨治“下痢”的学术思想,将溃疡性结肠炎分为湿浊内蕴型、寒热错杂型、肝郁脾虚型、脾肾阳虚型、气血两虚型,湿浊内蕴型又可分为湿热蕴肠及脾虚湿恋型,可选经方分别有葛根芩连汤、黄芩汤、白头翁汤及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合理中丸,寒热错杂型可选经方为半夏泻心汤和乌梅丸,肝郁脾虚型可选四逆散加减,脾肾阳虚型可用真武汤、理中丸、黄土汤等加减,气血两虚型可用芍药甘草汤、桂枝汤、小建中汤及当归四逆汤加减。秦维德[15]将本病分为湿邪偏重、湿热并重、气滞血瘀、脾肾阳虚四型,方用半夏泻心汤合平胃散再随症加减,如湿邪偏重加炒米仁、吴茱萸,湿热并重加木香、白芍等,疗效显著。
2.2 专病专方治疗
溃疡性结肠炎的病机为本虚标实,治疗上主要以健脾和胃、温补脾肾、清热利湿、消积导滞为主。邓素萍等[16]认为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与脾虚有关,而标实则体现在湿邪偏重及气滞血瘀方面,故对于脾虚兼有血瘀的溃疡性结肠炎,予以四君子汤加减治疗,方中黄芪为君,具有健脾补气、托毒生肌的作用;臣以茯苓、白术、党参,白术健脾燥湿、补气助运,茯苓健脾渗湿,其中黄芪和党参相须为用,黄芪透达肌表,党参长于止泻,一表一里,相互作用,起到益气健脾的功效。对照组则采用柳氮磺吡啶片1 g/次,3次/d口服,4周为1个疗程,治疗2个疗程后,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86.96%,对照组的总有效率为72.72%,结果显示四君子汤加味治疗脾虚夹瘀型溃疡性结肠炎效果显著。黄新贻[17]认为本病的病位在大肠,与肝脾关系密切,也与外邪入侵、肝脾受损、肠道阻塞有关,可采用三白理肠汤治疗,其中白头翁清热解毒、凉血止痢,败酱草清热凉血、祛瘀排脓,白术、茯苓健脾燥湿,白芍养血柔肝、缓急止痛,陈皮理气健脾、行气止痛,防风疏肝健脾、胜湿止痛,甘草调和诸药,全方共奏清肠导滞、疏肝健脾之功,其中观察组的总有效率为95%,对照组的总有效率为76.67%,且观察组1年后的复发率为3.33%,对照组的复发率为21.67%,提示三白理肠汤不仅能够控制病情,还可以提高疾病预后。李平等[18]认为溃疡性结肠炎与肝有密切关系,肝的疏泄直接影响到气机的调畅,故以清肝火、泻肝热的方法治疗大肠湿热型溃疡性结肠炎,方用芍药汤合白头翁汤加减;以调肝气、解肝郁的方法治疗肝郁脾虚者,选方以痛泻要方化裁;以养肝血、滋肝匪的方法治疗匪虚肠燥者,选方以四物汤合增液汤加减;以温肝阳、散肝寒的方法治疗脾肾阳虚者,选方常以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汤和理中汤加减。孙显军等[19]采用柴胡芍药汤治疗溃疡性结肠炎,方药为柴胡、槐花、当归、莱菔子、木香、制半夏、白头翁、枳壳、地榆、黄连、甘草、白芍、黄芩,对照组给予柳氮磺吡啶治疗,1 g/次,4次/d,30 d后,治疗组腹痛、腹泻、黏液脓血便的消失情况明显优于对照组。
2.3 中西医结合治疗
李鹏程[20]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治疗溃疡性结肠炎40例(治疗组),给予中药汤剂(黄芩、黄芪、当归、党参、黄连、山药、茯苓、仙鹤草、槐花、地榆、枳壳、木香、当归),再配合柳氮磺吡啶1 g/次,4次/d;维生素C片0.2 g/次,3次/d。对照组仅给予柳氮磺吡啶加维生素C片,治疗1个疗程(4周)后,治疗组痊愈25例,有效率为95.0%,对照组痊愈16例,有效率为85.0%,提示治疗组的疗效明显优于对照组。赵莹[21]随机将溃疡性结肠炎患者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各30例,对照组采用柳氮磺吡啶1~2 g口服(4次/d)配合黄连素片(4片/次,3次/d)治疗,治疗组在此基础上加用中药内服(黄芪、桂枝、白芍、夏枯草、防风、丹参、陈皮、饴糖、甘草、大枣),再随症加减,治疗3个疗程后,治疗组的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
3 中医外治法
3.1 中医灌肠治疗
中药保留灌肠能够将药液直接作用于病变部位,使病变肠道黏膜的充血水肿迅速消退,并促进其修复愈合,相对于口服治疗其作用更直接、更快速。孙振[22]采用自拟中药方(黄芩、黄连、槐米、荆芥、苍白术、云苓、白芍、乌梅、云英、大小蓟、生甘草)灌肠对65例慢性溃疡性结肠炎患者进行治疗,有下坠感者加党参、升麻,堵塞感明显者加陈皮、川朴,治疗后痊愈42例,好转18例,无效5例。方中黄芩、黄连、云英清热泻火解毒,荆芥祛风,苍、白术燥湿止泻,云苓利水渗湿,槐米、大小蓟凉血止血,乌梅、白芍、甘草酸甘敛匪,缓急止痛,疗效明显。邓伟明[23]选取60例慢性溃疡性结肠炎患者作为研究对象,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各30例,治疗组给予云南白药4 g制成悬浊液灌肠,对照组采用庆大霉素16万单位灌肠,结果显示,治疗组治愈12例,总有效率为80%,对照组治愈8例,总有效率为56.6%,两组的不良反应均为3例,对症处理后均已恢复,提示云南白药治疗溃疡性结肠炎疗效好。
3.2 中西医结合灌肠治疗
范宇锋等[24]将92例溃疡性结肠炎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49例,治疗组给予解毒凉血汤灌肠联合美沙拉嗪栓治疗,对照组仅给予美沙拉嗪栓,治疗4周后,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98%,对照组的总有效率为79.6%,提示治疗组的疗效明显高于对照组。张宁等[25]给予治疗组30例溃疡性结肠炎患者中药配合美沙拉嗪灌肠,中药煎取20 m1,将4片美沙拉嗪溶于汤剂中,每天进行2次灌肠,另外对照组30例患者仅给予中药灌肠,结果显示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93.3%,明显高于对照组的76.6%。
3.3 穴位埋线治疗
穴位埋线即在固定穴位中埋入羊肠线,其能够起到强化针刺穴位的刺激作用,从而调节机体免疫,使其达到平衡,并能进一步加速病变肠道炎症部位的吸收。宗伟等[26]将66例轻、中度溃疡性结肠炎患者随机分为两组,治疗组34例,对照组32例,治疗组给予穴位埋线治疗,主穴取中脘、天枢、足三里,再根据辨证随证加减,如有里急后重感及黏液脓血便者加大肠俞,脾胃虚弱者配脾俞等。对照组则给予美沙拉嗪缓释颗粒1 g/次,4次/d,6周后,治疗组有效29例(85.29%),对照组有效20例(62.5%),提示治疗组的疗效明显优于对照组。李宏军等[27]采用穴位埋线法治疗溃疡性结肠炎,主穴取大肠俞、足三里、上巨虚,偏肝郁脾虚者配肝俞、脾俞,偏血瘀肠结者配血海,偏匪虚血亏者配三匪交等,治疗4~8周后患者症状明显改善。
3.4 针灸治疗
付宝庚[28]采用针刺方法治疗溃疡性结肠炎50例,湿热郁结型取天枢、足三里、曲池,气血瘀滞型取肾俞、肝俞、脾俞,脾虚气陷型以灸法为主,疗效肯定。黄伟东[29]同样将溃疡性结肠炎通过辨证分型再行针灸治疗,气滞血瘀型重灸天枢,针刺肝俞、肾俞、脾俞;脾肾阳虚型灸天枢;湿热郁结型灸天枢、足三里、上巨虚等;脾虚气陷型针刺天枢、上巨虚、内关,并取足三里穴位注射鹿茸注射液,结果显示,40例溃疡性结肠炎患者中,治愈31例,总有效率为95.7%。
4 内外合治
黎人銍等[30]将65例患者随机分为实验组(33例)和对照组(32例),对照组给予美沙拉嗪肠溶片1 g/次,4次/d,实验组采用清肠消溃汤内服(白头翁、白术、败酱草、赤芍、黄连、黄芩、苍术、地榆、川厚朴)加灌肠(蒲公英、苦参、地榆、白芨、诃子、生甘草、云南白药),结果显示,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87.9%,显著高于对照组的68.7%,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谢光平[31]采用清化活血敛疡方口服并灌肠治疗溃疡性结肠炎,方用苦参、薏苡仁、莲子、防风、赤石脂、海螵蛸,结果显示,其疗效明显高于采用柳氮磺吡啶治疗的对照组。张炳群[32]将58例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各29例,对照组采用美沙拉嗪肠溶片1 g/次,4次/d,疗程8周,实验组采用白头翁汤治疗(白头翁、秦皮、黄连、黄柏),随症加减,里急后重腹痛者加白芍、槟榔、木香,多脓血者加地榆、牡丹皮、赤芍,食滞者加枳实、焦山楂等,分别予以口服及灌肠,另用针灸辅助治疗,取天枢、上巨虚、大横、中脘、足三里、太白、气海、水分,疗程2周,连续治疗3个疗程,总有效率分别为82.6%和96.6%,中药内服外用能够提高药物利用率,再配合针刺治疗培补元气,调理脾胃,疗效确切。韩松花[33]采用耳穴埋籽配合中药灌肠法治疗溃疡性结肠炎,耳穴取神门、内分泌等穴,治疗1个疗程后,总有效率达到95%。
5 结语
溃疡性结肠炎的病因病机主要在于本虚标实,本虚为肺脾肾亏虚,标实主要为湿、毒、瘀等外邪侵袭,导致大肠传导失司,最终引起本病的发生[34]。中医在溃疡性结肠炎治疗方面有其独特的优势,包括内治、外治、内外合治等,主要以补益脾肾、清热利湿、凉血止痢为主,治疗效果显著,副作用少,比单纯西医治疗有更明显的疗效。
尽管如此,中医治疗溃疡性结肠炎也有其不足之处,具体如下:①本病的发病机制尚不明确,中药及其动物实验研究少,应逐步展开本病中医方面的临床研究;②对于本病的辨证,尚无统一界限,治疗上主要以改善临床症状为主,应进一步深入研究本病的病因病机,以便更好地指导用药;③本病病程长,极易反复,中医治疗较西医有过多不便之处,患者难以坚持,应加强中药新剂型的研发,以方便患者,使中医治疗本病得到更大的推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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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11-12 本文编辑:祁海文)
[中图分类号]R574.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4721(2O16)O2(c)-OO18-O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