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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腺增生性疾病、慢性乳腺炎及急性乳腺炎是临床最为常见的3 类乳腺疾病。虽均为良性疾病，但由于发病率高，发病年龄广泛，又涉及患者隐私部位，治疗中稍有不慎会给患者带来较大痛苦。中医中药治疗乳腺疾病具有悠久的应用历史。周玉朱教授从事中医教研57 载，德艺双馨，学验俱丰，善治疑难杂病，尤其对乳腺病经验颇丰。周玉朱教授认为，无论是气滞、血瘀抑或是热毒皆令乳络不和[1]，投以自拟和乳汤，旨在和其乳络也。现撷取3 例患者（均就诊于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病案，以飨同道。

1 行气和乳汤治疗双侧乳腺结节性增生

案例：沈某，女，41 岁。初诊2019年2月13日。主诉两乳有包、胀痛半年余。现病史：脾气暴躁，好吃甜食。外院乳腺彩超报告：双乳腺增生；两乳外上象限结节：左侧1.3 cm×1.2 cm，右侧1.1 cm×1.4 cm，大部分境界清楚，形态规则；双腋下小淋巴结。服过小金丹、红金消结胶囊，疗效不显。其母、姐姐及外婆无乳癌史。望闻问切（体格检查）：两乳头先天性微凹；多个象限均有轻压痛性增厚，两外上象限皆触到轻压痛性结节。舌淡苔薄白，脉弦。中医诊断：乳痛、乳癖；西医诊断：双乳腺增生、结节。症候诊断：肝郁气滞，血瘀痰聚。治法：疏肝行气，祛瘀化痰。处方：和乳汤（自拟方）（刺蒺藜10 g，醋柴胡10 g，黄郁金10 g，片姜黄10 g，川楝子6 g，枳壳6 g，陈皮6 g，肉桂6 g，浙贝母10 g，生牡蛎10 g 先煎），7 剂，每日1 剂，水煎，分上下午温服。医嘱：调好心态，少发脾气；少吃油炸、甜食。

二诊：2019年2月20日，胀痛显减，结节依旧，苔脉同上。初诊方加浙贝母15 g，生牡蛎15 g（先煎），白僵蚕6 g，14 剂。后来每半月复诊1 次，每次以二诊方为主，略予增减。至2019年4月3日复查乳腺彩超示双乳实性结节，左外上1.0 cm×0.8 cm，右乳上0.6 cm×0.3 cm。

按语：①女子以肝为先天，肝属木，生血气，司疏泄；乳房属胃，胃属阳明，阳明者，气血皆多也。气血互伴，气滞则血瘀；暴怒伤肝，肝伤则气滞血瘀；气滞则湿聚痰生，瘀痰聚积于乳则乳痛、胀，结节随之而生[2]。首选辛、苦，微温，归于肝经之刺蒺藜，既疏肝解郁又入血活血；次配苦、辛，微寒之柴胡以加大刺蒺藜的疏肝解郁之力；添辛、苦、寒芳香扑鼻，沁人心脾之黄郁金活血行气、解郁止痛；辛、苦温的片姜黄活血行气；取苦寒的川楝子行气止痛；苦、辛、酸温之枳壳行气化痰、消结软坚；辛、苦、温之陈皮健脾理气、燥湿化痰；辛、甘、大热之肉桂温经通脉；增苦寒之浙贝母，咸、微寒之生牡蛎，咸、辛、平的僵蚕与枳壳、陈皮相伴，化痰通络，散结止痛。诸药相须，疏肝行气，祛瘀化痰之合力形成，俾气舒瘀祛病自愈矣。②甜食不宜多食，食之过多会转化为脂肪；油炸食品脂肪含量也高。此病的原因之一是体内雌激素过多，其具有脂溶性，体内脂肪越多，产生的雌激素就越多[3]。③肝之性舒畅也。遇事勿怒，心情舒畅，对本病的改善大有裨益。④结节性增生多属良性，但良性增生中的1%～4%可倾向恶变[4]。内服中药的同时必须定期复查，如结节渐大，则宜手术。自查或筛查的时间为月经周期的7～10 d。

2 化瘀和乳汤治疗右乳浆细胞性乳腺炎

案例：丁某，女，33 岁。初诊：2019年1月30日。主诉：右乳肿痛30 余天，双小腿红斑近20 d。现病史：外院乳腺彩超示右乳多发低回声区（脓肿？）；右腋窝淋巴结增厚；右乳穿刺活检：右乳浆细胞性乳腺炎。建议手术，患者拒绝。望闻问切（体格检查）：爱生闷气，右乳头先天性凹陷，其内上象限包块9.0 cm×7.6 cm，质硬，深压痛，不红，触之无灼热感；舌淡微紫，苔白，脉弦。中医诊断：右乳粉刺性乳痈；西医诊断：右乳浆细胞性乳腺炎。治法：祛瘀活血，化痰散结。处方：①化瘀和乳汤（丹参25 g，赤芍25 g，川芎25 g，三棱25 g，莪术25 g，皂角刺15 g，乌药25 g，生山楂25 g，浙贝母25 g，生牡蛎25 g 先煎），14 剂，每日1剂，水煎，分上下午温服。②外敷三草汤（自拟方）（白花蛇舌草、败酱草、鱼腥草各60 g），入砂锅，加冷水1000 mL，泡20 min 后，小火煮20 min，冷时，将药液倒入干净的玻璃瓶中备用。用时取6 层无菌纱布浸入药液，敷于疮面1 次/d（脓多2 次/d）。医嘱：勿生闷气，要胸襟开阔；病程较长，须耐心治疗，欲速则不达。

二诊：2019年2月13日，包块不痛，略软，已自溃成3 个疮口，脓出较少，色黄质稠；两下肢红斑减少，苔脉如前。原方加天花粉20 g、生黄芪20 g，14剂。医嘱：富含蛋白质、维生素C 的柚子可进食（其中的柚皮苷的活性物质可降低血液黏稠度，减少血栓形成，促进伤口愈合）[5]。经连续治疗183 d 后于同年9月1日检查（每次复诊时均以初诊方为主稍微加减），肿块消失，疮口结痂、脱落。

按语：①该病是以小叶为中心（病位在乳晕及其四周）的慢性炎性疾病；2 个以上脓肿中医称传囊乳痈；部分可伴下肢结节性红斑；部分可形成窦道；对侧乳腺也可罹患；采用抗生素、激素或急于手术皆非上策；患者如果能耐心地坚持中药治疗，其结局是好的[6]。②结节性红斑是一种慢性炎症性皮肤病，多见于中青年女性的下肢伸侧，倾向复发，原因不清，可能与链球菌或病毒感染等因素有关[7]。③化瘀和乳汤对此病与伴发的结节性红斑皆有效果，中医叫“异病同治”。④肝脉络于乳头，肝主筋，总统脏腑之气血，斡旋全身之枢机；乳房属胃，胃属阳明，多气多血，主润宗筋；乳头为宗筋交会之处。营在脉中，营气不从，逆于乳腺，固可滋生脓肿。肝体本刚，相火内寄；患者闷闷不乐，肝郁化热生火，火盛亦可肉腐为脓[8]。伍苦、甘、微寒之浙贝母及咸、微寒之生牡蛎，以化痰软坚、散结消肿也；脓肿溃破后，取甘、微寒微苦之天花粉，功擅未脓消散、已脓促排之功，其作用堪与消肿排脓之皂角刺相媲美；甘温之生黄芪托毒排脓也。⑤敷者，化散疮毒，不令壅滞也。⑥患者遵照医嘱，坚持中药治疗，是构成其康复的组成部分。

3 清热和乳汤治疗右乳急性乳腺炎

案例：汪某，女，31 岁。初诊：2019年3月3日。主诉：右乳肿痛2 d，发热（自诉38.4℃）1 d。现病史：剖宫产后12 d。望闻问切（体格检查）：右乳头先天性凹陷、轻度开裂，其外上象限有一红、肿、痛热，压痛明显、无应指感的3.5 cm×4.5 cm 肿块；哺乳时，乳儿只吮吸左乳；性情随和；舌淡红，苔薄黄，脉弦数。中医诊断：右乳痈；西医诊断：右乳急性乳腺炎。症候诊断：热毒承袭乳络。治法：清热解毒，和乳通络。处方：清热和乳汤（自拟方）（金银花30 g，蒲公英30 g，连翘30 g，天花粉30 g，白花蛇舌草30 g，败酱草20 g，鱼腥草20 g，山慈菇10 g）3 剂，每日1 剂，水煎服，分上下午温服；三草汤（自拟方）（白花蛇舌草60 g，败酱草60 g，鱼腥草60 g）入砂锅，煎汤汁后倒入干净的玻璃瓶中备用。用时取6 层无菌纱布（面积略大于肿块）浸入药液，稍拧一下（以不滴药水为度）敷于患处，2 次/d。医嘱：患乳用吸乳器吸出乳汁，保持乳络（即乳腺管）畅通。

二诊：2019年3月7日，诸症明显减轻，低热（37.5℃），舌淡苔薄白，脉弦。前投清热和乳之剂的同时外敷清热消肿之药液，已效仍继续之。处方：金银花15 g，蒲公英15 g，连翘15 g，天花粉15 g，白花蛇舌草10 g，败酱草10 g，鱼腥草10 g，山慈菇6 g，3 剂。3 d 后电话回访，患乳已愈。

按语：①乳头乳房分别隶属于多气多血的肝胃。刮宫产后，气血俱伤；恙缘热毒乘虚袭乳，致肝之疏泄失职，气滞血瘀。无论是瘀久或者是气血虚弱均可生热化火[9]，令患侧乳腺红肿热痛，全身发热。采用自拟方清热和乳汤清热解毒、和乳通络，热毒渐除，乳络畅通则诸症渐失。取甘、寒、微寒之金银花、蒲公英、连翘、天花粉、白花蛇舌草，既可以清热解毒，消肿散结，也不会损伤气血，长于肿痛可消、已脓可排的连翘为宜用之要药；配辛、苦，微寒之败酱草、鱼腥草与上药联合旨在加大金银花、蒲公英、连翘等药清热解毒、消肿散结之功效；促进抗体形成的白花蛇舌草除可增强白细胞的吞噬能力，即扶正外，尚有助于祛邪即抗菌消炎[10]；辛可散结，寒可清热的山慈菇既解毒又消肿。②外敷与内服所起的作用一样皆为清热解毒，和乳通络。③乳儿因患乳乳头内陷，吸吮时费力而不愿吸之，借助吸乳器，定时吸出乳汁，使乳管不堵，至关重要。

4 讨论

增生性乳腺结节发病率约占育龄期妇女的40%[11]，虽绝大多数是良性病变，但由于存在恶变可能，会给患者带来较大心理压力。加之患有该病的女性常有急躁易怒、心慌烦躁、失眠多梦等症状，两者形成恶性循环，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对于乳腺结节，西医大多采取手术切除的方式进行治疗，虽然可以立竿见影地迅速解除眼前烦恼，但由于患者本身的身体素质、精神状态未及时调理，极易导致复发[12]，再加上临床中部分患者因惧怕手术带来的创伤而拒绝手术治疗。鉴于此，中医药优势便得以突显。周玉朱教授以为女子以肝为先天，肝郁则痰凝气滞，表现为脾气不舒、痰凝则结，患者便会心情抑郁、暴怒，乳房则生肿痛、结块；用药时以疏肝理气为主，结合多年临床经验形成了治疗乳腺疾病的基础方——和乳汤。

浆细胞性乳腺炎的病因复杂，不同时期临床表现多样，治疗不当或未及早治疗都会加重疾病进展，造成不良后果[13]，且本病治疗效果因人而异[14]。周玉朱教授观察到浆细胞性乳腺炎患者大多肝中相火旺盛，而胃中气血逆乱，故成血瘀肉腐之炎症，治疗中在疏肝理气基础上加用了丹参、赤芍、川芎等凉血化瘀药物，成为了目前乳腺外科治疗浆细胞性乳腺炎的经验方——化瘀和乳汤。

急性乳腺炎是哺乳期妇女常见疾病，尤以初产妇为主，起病急，进展快，数天即可成脓破溃，不仅患乳无法哺乳，患者也会伴随发热、乏力等全身症状。针对该病应以预防为主，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排乳通畅；乳汁排除通畅，加之乳头保持清洁，可大大降低发病率[15]。本病一旦发生，及早进行中医药治疗也能取得较好疗效。急性乳腺炎大多表现为乳房红肿甚则破溃流脓，患者常舌红苔黄，加之产后大量进补，体内火邪内生，此时在疏肝通络治疗的基础上加用金银花、蒲公英、鱼腥草等清热排脓药物，即成“清热和乳汤”。

乳腺良性结节、浆细胞性乳腺炎、急性乳腺炎是最为常见的乳腺良性疾病。三者虽临床症状各不相同，但随着对西医研究与中医理论的探索，发现其在发病机制方面具有重要的共性。在发病机制方面，现代医学认为乳腺疾病与内分泌功能紊乱息息相关，这与中医情志致病的理论不谋而合[16]。周玉朱教授倡导乳腺疾病治内为主，疏导和解才是正道。其在辨证论治理论指导下创立的“和乳汤”，即能因病加减，异病同治，又可因人加减，同病异治；同时针对不同情况配合中药外用等疗法，对于常见的乳腺良性疾病均能取得良好的治疗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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