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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老中医耿开仪，1928年出生于江苏沐阳中医世家，毕业后曾留于南京中医药大学（原名江苏省中医进修学校），后因故调回本地医院造福家乡百姓。耿老博读古医籍，博采众长，临床工作七十载，擅长治疗妇科、内科、外科等疾病，曾被评为我市首位全国基层名老中医药专家。90 多岁高龄仍不辞辛苦治病救人，为一方百姓解除疾病痛苦，可谓国之瑰宝。笔者有幸跟师于耿老，将跟师学习治疗月经过少的经验总结于此，与耿老之渊博学识相比如九牛一毛，但仍欲介绍给大家，望耿老经验得到很好的传承，亦为后辈中医事业的发展给予借鉴与启迪。

1 病因病机

月经病是妇科的常见病及多发病，主要包括月经先期、月经后期、月经先后不定期、月经过多、月经过少、经期延长、闭经及痛经等病［1］。月经病中比较常见的一种类型包括月经过少。月经过少是指月经周期正常，经量明显少于平时正常经量的1/2，或少于20 ml，或行经时间不足2 d，甚或点滴即净者，称为月经过少，又称“经水涩少”“经水少”“经量过少”［2］。《妇科玉尺胎前小产有》云：“是知正产者，正如果中粟熟，其壳自开，两无所损。半产者，则犹采研新粟，碎其肤壳，损其皮肤，然后取得其实”［3］。明确指出宫腔手术直损冲任胞宫，肝肾之精受损，精血不足，冲任血海不充，致使经来量少。人工流产损伤肾精，肾精不足，因精血同源，则肝血不足，致胞脉空虚，血海不盈以致经行量少；肾精不足则肾气虚，气虚血少则循环迟缓，瘀滞不畅，发为月经过少［4］。《女科证治准绳·调经门》指出：“经水涩少，为虚为涩，虚则补之，涩则濡之”［5］。总而言之，其发病机制有虚有实，实者多由瘀血内停，积聚日久成结，阻滞冲任血海，血行不畅引起月经过少；虚者，多因经亏血少，冲任血海亏虚，经血乏源所致；临床以虚实夹杂者为多［6］。

2 辨证论治

2.1 肝肾不足证

“女子以肝为先天”，在月经的产生中，肝血下注冲脉，司血海之定期蓄溢，参与经量的调节［7］。肾为天癸之源，天癸至，则月事以时下，天癸竭，则月经断绝［8］。血藏于肝，精藏于肾，肝肾同源，精血互生，同为月经提供物质基础。耿老治疗肝肾不足导致的月经过少，多选用归肾丸、当归地黄饮或归芍地黄汤加减予以补肾益精、养血调经，疗效甚好。此三方前两者均出自于《景岳全书》卷五十一。其中归肾丸治证为真阴不足，精衰血少。方中重用熟地滋阴养血、益精填髓为主药；山萸肉滋补肝肾、涩精止遗，山药滋肾补脾，助君药滋阴之力，杜仲补肾阳、强筋骨，菟丝子补肾益精，共为辅药；枸杞养阴补血、益精明目，当归补血调经、活血止痛，茯苓渗湿健脾，合为佐使药。全方以滋阴为主，兼补肾阳，共奏滋阴补肾之功。当归地黄饮有滋补肾阴、活血止痛之效，主治肾虚腰膝疼痛，下肢痿软无力。归芍地黄汤出自《症因脉症》卷二，全方共奏滋肝肾、补阴血、清虚热之功，是由六味地黄丸加当归、芍药变化而来，在补益肝肾的基础上增强了滋阴养血的作用。

典型病例：何某，女，28 岁，初诊日期2019年2月20日；主诉“月经过少4月”；现病史，患者宫腔粘连病史，2018年11月20日流产1 次，行清宫术，2019年1月15日月经来潮，量少，无腹痛，平素无痛经，大便正常，小便较前频繁。现有生育需求，要求调经。舌淡，苔薄白，脉象沉细，为下焦虚寒，肝肾亏损，冲任匮乏所致。方选归芍地黄汤加减，组成如下：大熟地20 g、巴戟天20 g、鹿角胶10 g、紫丹参15 g、麦冬10 g、月季花15 g、山萸肉12 g、当归12 g、甘杞子12 g、川续断15 g、桂枝10 g、肉丛蓉10 g、炒白芍12 g、茺蔚子15 g、吴茱萸5 g、炒丹皮10 g，10 付，水煎服，日一次早晚温服，连续用药3 个月经周期后，月经量较前明显增多，尿频症状改善，余无不适。

2.2 气血不足证

医家李时珍云：“妇人，阴类也，以血为主，其血上应太阴，下应海潮，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与之相符”［9］。《医方考》云：“血衰则月来稀少”，若素体虚弱，久病失血，或饮食偏嗜，损伤脾胃，化源不足，则冲任失养，血海不盈，胞宫失于濡养，致月经量少［10］。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气虚血少，冲任血海亏虚，胞宫失于濡养，则月经量少。耿老认为治疗本病当以补血益气调经，方选八珍益母丸加减，此方为四物汤和四君子汤加益母草而成，四物汤活血调经，四君子汤益气健脾，纯用四物汤则独阴不长，纯用四君子汤则孤阳不生，两方合用，则气血有调和之益，再合益母草活血行气，有补阴之功。诸药共奏补气血，调月经之功。

典型病例：周某，女，42 岁，初诊日期2019年7月5日；主诉“月经量少2年”。现病史，月经量少，色暗，有血块，现无痛经，末次前月经2019年6月9日，末次月经2019年7月3日，现月经第3 天，脉缓匀，舌质正少苔，拟养血调经，八珍益母为主。方药如下：熟地20 g、党参15 g、茺蔚子15 g、香附10 g、当归15 g、焦白术12 g、益母草10 g、鸡血藤15 g、川芎10 g、茯苓10 g、益母草20 g、炒白芍15 g、炙甘草6 g、陈皮6 g，水煎服，日一次早晚温服，连续用药2 个月经周期后，月经量较前稍有增多。

2.3 血瘀证

血瘀为主要实性病性要素，经期、产后余血未净，离经之血留滞冲任、胞宫；或外感邪气，邪气与血相搏结，瘀阻胞宫；或情志所伤，气机郁结，气滞血瘀；或手术留瘀，瘀血阻滞冲任，经血运行不畅，留滞胞宫或蓄积于胞中，使气血运行不畅，甚或阻塞不通，则致经行量少，甚则闭经［11］。耿老治疗此症，予以活血化瘀、理气调经，方选桃红四物汤加减。四物汤这一中药方剂主要的作用是调经养血，方中熟地黄具有很强的滋补性，养肝补血；白芍可起到酸敛止痛缓急的作用；当归可补血活血；川芎可宣通气滞、行气活血，加入桃仁、红花加大活血化瘀力度，众药共用方可对月经过少起到很好的调节作用。

典型病例：马某，女，28 岁，初诊日期2019年3月6日。主诉“月经量少半年余”。现病史，患者月经量少，经期2～3 d，色黑，伴有头痛、头晕，睡眠差，末次月经2019年2月4日，月经周期34～35 d，有痛经史，痛经重，黄褐斑，伴有耳鸣，脉细濡。拟养血温冲调经，方药组成如下：熟地黄30 g、炒白芍15 g、巴戟天20 g、鸡血藤15 g、当归20 g、桃仁6 g、炒小茴香10 g、元胡10 g、川芎10 g、红花6 g、艾叶6 g、肉丛蓉10 g，水煎服，日一次早晚温服，连续用药2 个月经周期后，月经量较前明显增多，头痛、头晕，睡眠差等症状均有改善。

2.4 肝郁证

《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妇人胎产论》云：“妇人……天癸既行，皆从厥阴论之”，可见肝在妇人疾病发病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肝主疏泄，能调节一身之气机。肝通过冲任督脉与胞宫相通，从而使子宫藏泻有序。若患者性情抑郁、焦虑、紧张，易致肝失疏泄，则冲任气机不利，血海阻滞，经行不畅，月经量少［12］。肝气失于疏泄，冲任气机不畅，肝气横逆犯脾，致肝郁脾虚，可发生月经过少。耿老治疗此证，多采用具有疏肝解郁、养血健脾、肝脾同治的逍遥散。方中当归、白芍、柴胡同用，补肝体而助肝用，血和则肝和，血充则肝柔。诸药合用，使肝郁得疏，血虚得养，脾弱得复，气血兼顾，体用并调，肝脾同治。

典型病例：徐某，女，32 岁，初诊日期2019年7月8日。主诉“月经过少3月”。现病史，患者月经周期37 d，量少，行经3 d，伴有轻度痛经，乳房胀痛，烦躁易怒，无盗汗，大小便正常。末次月经2019年7月7日，现月经第2 天，脉象细濡，苔略厚，当理肝脾，方药组成如下：炒柴胡6 g、郁金10 g、广木香6 g、月季花15 g、赤芍10 g、青皮10 g、丹参15 g、当归15 g、香附15 g、茺蔚子15 g、川芎10 g、佛手10 g、益母草10 g，水煎服，日一次早晚温服，连续服用50 余付后，月经量较前明显增多，痛经减轻，乳胀、烦躁易怒等症状均有改善。

2.5 痰湿证

《景岳全书》指出“痰之化无不在脾，而痰之本无不在肾”。脾肾素虚，水湿难化，聚湿成痰，痰湿内停，阻滞经络，气血运行不畅，血海不足，故经量减少［13］。治以燥湿化痰、调经，方选苍附导痰丸加减。方中二陈汤化痰燥湿，和胃健脾；苍术燥湿健脾；香附、枳壳理气行滞；南星燥湿化痰；神曲、生姜健脾和胃，温中化痰。全方有燥湿健脾化痰调经之功。

典型病例：王某，女，29 岁，初诊日期2019年2月26日。主诉“月经量少3月”。现病史，患者末次月经2019年2月24日，量少，伴有下腹痛，无腰酸，大小便正常。脉细濡，体质丰腴，痰浊瘀阻所致。方药组成如下：苍术20 g、厚朴10 g、白芥子6 g、砂仁10 g、桃仁10 g、白术15 g、法半夏15 g、丹参20 g、香附15 g、红花10 g、茯苓20 g、陈皮15 g、焦楂30 g、泽兰20 g，水煎服，日一次早晚温服，连续服用5 个月经周期后，月经量少、腹痛等症状均有改善。

3 小结与展望

月经过少为中医病名，虽然西医无此病名，但是临床过程中以此症状为主诉就诊患者较多。祝道富等［14］认为引起月经过少的原因大致可以归为以下四类，即医源性、内分泌性、器质性病因和其他因素。多数认为，其与内分泌功能因素及子宫内膜因素等相关［15］。月经过少的病因病机较为复杂，尚有一些不明原因的发病机制需要进一步深入研究，完善其发病机制，从而为月经过少的临床防治提供更有力的理论依据。在祖国医学中，月经过少最早见于《女科百问》：“阴气胜阳，月假少者，七物汤”。《万氏妇人科·卷之一》：“瘦人经水来少者，责其血虚少也，四物加人参汤主之；肥人经水来少者，责其痰碍经隧也，用二陈加芎归汤主之”［16］。文中提出了本病虚证多，实证少的病机。现代医家对本病的认识也各有侧重。贺丰杰教授认为，月经过少的主要病机为肝郁肾虚，多属本虚标实，治疗应根据月经周期运用补肾疏肝调经法治疗［17］；武权生教授以中医妇科理论为指导，认为经前宜活血化瘀，在桃红四物汤基础上加减［18］。

耿老治疗月经过少，师古人之意，而不泥古人之方，主要从肝、肾、脾入手，首辨虚实，再辨气血，重在辨证施治，随证加减。耿老认为月经过少病机虽有虚实之分，但临床多为虚损性疾病，当以滋补为主，勿强势攻破，而应治本溯源，以补肾疏肝，补益气血，调理冲任为道，气血充足，脏腑和顺，任通冲盛，则经水自通。见病医病，医家大忌也！耿老从医七十载，继承祖国医学精华，予人看病处方精细，甚至十味八味一方亦常见，看病有主次之分，讲究治病求本，为有医术、有医道者，所谓良医处世，不矜名，不计利，此种精神实乃吾等晚辈应传承之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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